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16章 Chapter 16

關燈
第16章 Chapter 16

程菲被這突如其來的問句弄得一怔,眸光閃爍了瞬,雙頰更熱,囁嚅著反問他:“你問這個做什麽?”

周清南:“隨口問問。”

“那你這隨口一問還挺莫名其妙的。”程菲忍不住小聲吐槽,嘀咕道,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我有什麽想法。”

她這句話音量壓得低低的,口齒不清,聽起來有種有點做賊心虛,又有點小自戀的喜感。周清南聞言,覺得這小姑娘挺好笑,抽著煙輕嗤一聲,繼而用修長的食指輕撣煙灰,瞧著她,又道:“那你要不要隨口回答我?”

原本毫不熟悉的一對陌生人,因為各種狗血意外產生交集,夜深時分坐在一輛車上聊男女朋友,這情景實在是古怪又離譜。

老實說,程菲覺得這位大佬有點冒昧——我跟你很熟嗎,我為什麽要回答你這種涉及隱私的問題?

正在心裏小聲蛐蛐著,突地眼簾一低,又瞟見自己手裏拿著的兩支藥膏。

程菲神色微僵,囧。

……算了。

畢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,幾次三番伸出援手拯救她於水火,完了還又給她買藥、又請她吃雞肉串。恩重如山,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就當報答吧。

程菲琢磨著,一張白皙的臉蛋紅撲撲,心跳也莫名有些急促,兩只手掩飾緊張般玩著手裏的藥膏包裝盒。

半秒後,她低垂著腦袋搖搖頭,回答他:“沒有。”

對於程菲給出的答案,周清南指間夾煙,輕輕挑了下眉,表情看不出是出乎意料還是意料之中。

他仍只直勾勾盯著她看,靜默須臾才又出聲,語氣散漫:“看你之前在相親。一個沒成?”

這話聽著怪怪的,但又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奇怪。

程菲微蹙眉,思考兩秒後反應過來什麽,黑線臉,側目看他。

周清南夾煙的手很隨意地支在車窗外,頭枕椅背,如畫的眉眼間神色玩味,整個人看起來恣意又懶漫,像只大冬天裏曬太陽的獅子。

這人的眼睛有魔力。當他註視你,你就像被一張有透視效果的巨網困縛,掙不開逃不掉,所有表象皮肉全被扒得一幹二凈,所有心思,掩藏再深,都只有被翻出來赤裸裸賞玩的份兒。

程菲害怕周清南,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,想反駁又不敢明著說出口,只能在心裏無能小怒:這位大佬,麻煩您註意一下自己的措辭,什麽叫一個沒成?說得跟我每天都在相親每天都在失敗一樣。

一旁,周清南盯著她,被她這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愛微表情給逗笑,嘴角勾了勾,懶洋洋道:“我有哪裏說得不對,你可以指正。”

程菲聞言,安靜幾秒,然後才悶聲悶氣地說:“這段時間,我只在錦泰飯店參加過一次相親飯局。”

說到這裏,她稍稍停頓了下,又看他一眼,神情嚴肅幾分:“並不是周先生以為的那樣。”

周清南揚眉:“哪樣?”

程菲:“你以為我經常相親還總是找不到對象。”

周清南:“我沒這麽以為。”

程菲沒搭腔,看他的眼神裏卻寫著四個明晃晃的大字:沒有才怪了!

周清南臉色平靜,直視著她,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深的緣故,那雙眼眸中的情緒竟也顯得覆雜莫名。

過了會兒,他冷不丁又道:“程小姐人長得漂亮,個性活潑工作也好,找男朋友對你來說不是什麽困難的事。”

男人說這番話的語氣懶散自若,沒有任何恭維的成分,再自然不過。

程菲聽後卻詫異地眨了眨眼,整個人都是一楞。

她從小樣貌出眾,學習成績優異,是標準的“別人家的孩子”,街坊鄰裏遠親近戚,個個都對她讚不絕口。

按理說,一個從小聽慣了讚美的人,對任何溢美之詞都該免疫。

但怪異的是,此時聽見周清南用這樣自然淡漠的口吻,說出一句純粹禮貌性的誇讚,程菲心裏卻滋生出絲絲異樣。

不是驚濤駭浪那樣激烈,只是像一顆石頭擲入心湖,漾開一圈又一圈漣漪。

夜色沈沈蔓延。

伸出窗外的煙自然燃燒,升起的白煙像冷月吐出的息,涼而薄。

關於“男女朋友”的話題,實在是隱私又暧昧,程菲不知道周清南為什麽會打聽她的私事,也不想深究。看眼窗外天色,濃墨染成的天空,連月光都吝嗇揮灑,已經太晚。

她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回家了。

捏著袋子裏的兩支藥膏,程菲暗自做了個深呼吸,接著便擠出個笑容,朝周清南禮貌地提議:“周先生,我家離這兒也不遠了,不然我就在這裏下車吧?”

周清南:“單獨走夜路著了多少回道,還沒學乖?”

程菲生生一卡,尬住。

轉念想想,又覺得他說得確實在理。她上回下夜班,在新區荒地那邊遇到幾個混子流氓,今天打個網約車又遇上那個青蟒紋身光頭哥……危險無處不在。

程菲僵坐在副駕駛室裏,一時不知怎麽回話。

一旁,周清南已經抽完煙,隨手掐了煙頭丟進車載煙灰缸,蓋子一扣,重新發動引擎。

他兩手搭在方向盤上,耷拉著眼皮臉色平淡,不說話也不開車,像在等待什麽。

過了大約三秒鐘,見身邊的女孩子還沒反應,他眉宇間流露出一絲隱隱的不悅,側目看向她。

纖細靈動的一小只,乖乖坐在副駕駛席,低著腦袋皺著眉毛,一副天人交戰糾結至極的神態,似乎非常猶豫到底要不要暴露自己的家庭住址。

修長的食指敲了兩下方向盤。

片刻,周清南薄唇微啟,忽然說:“我住尹華道468號,21層。”

聽見這話,程菲懵懵地擡起腦袋,看向周清南,表情很茫然。

兄弟誰問你住哪兒了。

周清南淺色的眼瞳筆直地看她,說:“現在你知道我的地址,隨時可以去警局報警抓我。”說到這裏,他略微頓了下,似乎想到什麽,又很隨意地補充,“另外,如果有需要,我也可以給你一份我的身份證號碼。”

程菲:“……”大可不必。

她被嗆了下,說:“你又沒做什麽傷害我的事,我去報警抓你,不是恩將仇報嗎。”

“你擔心我知道了你家的住址,會對你和你家人不利,不就已經認定我會做出傷害你的事。”周清南輕嗤了句,“先下手為強把我抓起來,不是一勞永逸?”

“……”這陰陽怪氣懟人的功夫,一看就是老陰陽師了。失敬失敬。

程菲被噎得一時無言,沈默過後,又有點小小的慚愧,暗道——或許真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,他沒準兒也沒她想象的那麽壞呢?

沈吟須臾,程菲深吸一口氣吐出來,終於閉上眼下定決心,報上了她家的詳細地址。

周清南聽完沒什麽反應,踩下油門,黑色越野駛上大路。

一路飛馳,車廂內半晌死寂,沒有人說話。

周清南安靜開著車。

程菲有點兒犯困,窩在座椅上調整了一下坐姿,習慣性拿出手機,點亮屏幕刷微博。

主頁推送的正好是一組萌娃表情包,小不點兒臉蛋圓圓腦袋也圓圓,整個看上去像只肉嘟嘟的團子,萌化人心。

看見這組可愛的萌娃表情包,程菲忍俊不禁。正滿臉姨母笑地保存至相冊,忽然又想起什麽,神色微變,唰一下轉過頭去。

“周先生。”程菲脫口而出,“你這麽晚還在外面,你女兒呢?”

聽見“女兒”這個詞,周清南眉心微擰,一時半會兒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。

靜默半秒後,回神,頓悟這姑娘口中的“他女兒”就是周小蝶。

“在家。”周清南沒什麽語氣地回答。

“你女兒還那麽小,你居然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家裏待著?”程菲皺起眉,難以茍同他的做法,“也太危險了。小朋友什麽都不懂,萬一摔倒或者不小心開了火源電源,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
周清南聽程菲念叨著,片刻,轉眸淡淡地看她一眼,“你很喜歡小孩子?”

“喜歡呀。小朋友都肉呼呼的,多可愛。”

這人的氣場擺在那兒,隨便說句話都懾人得很,程菲完全是下意識就順著周清南答出來。答完一怔,慢半拍地發現重點跑偏,於是不滿地嘟囔,“你又是從哪兒看出來我喜歡小朋友。”

周清南滿臉的沒所謂,道:“從你對周小蝶的態度就看得出來,比我這個當爹的上心。”

“……”合著您老人家也知道自己這個爹當得不上心啊?

程菲擔心周小蝶一個人在家出什麽意外,想了想,又說:“算了算了,你停車把我放下來,別送我了,回家陪你女兒要緊。”說著,她伸手摸到安全帶的卡扣,分分鐘準備解開下車。

周清南:“不用。”

程菲:?

程菲解安全帶的動作僵住,又是震驚又是懊惱,但仍盡量控制著語氣,心平氣和地說:“周先生,本來這是你的家事,我一個外人不好多嘴。但是之前聽小蝶說她媽媽已經去世了,你現在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。”

“我認為,不管你和孩子的母親有什麽恩怨情仇,小朋友是無辜的,你們既然給了她生命,就應該對她負責,好好把她養育成人。”

“沒有母愛的孩子已經夠可憐了,你不能再讓她得不到父愛。”

“而且人家那麽小的年紀,千裏迢迢尋親,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磨難,好不容易找到了你,你更應該最大限度發掘出自己的愛心。關心她,愛她,呵護她,成為她一輩子的保護傘避風港。”

一番長篇大論,程菲說得苦口婆心語重心長,跟街道辦的婦女兒童主任似的。

周清南神色平靜認真地聽,一副聆聽教誨的狀貌,到姑娘最後一個字音落地,終於側過頭,懶懶看她一眼,目光頗有幾分耐人尋味。

程菲被他瞧得背上發毛,警惕:“你這是什麽眼神。”

周清南挑起眉:“教我做事?”

此言一出,程菲腦子裏瞬間警鐘大作——不好,剛才義憤填膺,激情開麥開得太忘我,忘記了這位大佬殺人不眨眼的黑老大身份!

程菲有點被嚇到了,下意識往車門那頭挪了下屁股,清清嗓子,擠出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,給自己找補,“周先生,你別誤會,我絕對沒有指點你做事的意思。只是提出一些我個人的。”

她說到這裏,朝他豎起一只左手,用小拇指比劃出微小程度,“小小拙見。”

周清南將她這個促狹可愛的小動作收入眼底,眸中閃過一絲笑意,視線收回去,重新看向前方的路況。

繼而邊開車,邊漫不經心地點評:“你的小小拙見也有點兒道理。”

“是嗎。”得到大佬的認可,程菲瞬間也不再那麽害怕,精神一振,笑笑,“有道理就好。”

“不過我這人天生壞種,良心愛心早就餵了狗。”周清南很平和地說,“不好意思。”

程菲:“……”



你有哪一丁點表現出不好意思了?

油鹽不進,死豬不怕開水燙,我看你好意思得很!

程菲徹底不知道還能說什麽,擡手扶額,沈默。

就這樣,後半段路程兩人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。

駛出繁華市中心,之後的道路便暢通許多,黑色越野在夜色中繼續飛馳,約莫十五分鐘後便進入平谷區地帶。

周圍街景變化,鱗次櫛比的摩天高樓消失了蹤影,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修築於九十年代的老破大居民樓。

沒一會兒,周清南的車在一處老小區門口停下。

見目的地已到達,程菲心下暗喜,飛快動手解開安全帶,接著就準備推門下車。

周清南坐在駕駛席裏,微側著眸,不動聲色觀察程菲的所有動作。只見這姑娘“啪”一聲松開安全帶後,手已經放在車門把手上,靜等兩秒,遲遲不見她開門。

“怎麽了?”他出聲。

程菲遲疑地轉過頭來看他,眉宇間的神態顯出幾分凝重,沈吟片刻,試探道,“周先生,今晚你那些朋友……應該不會再找我麻煩了吧?”

從上車到現在,關於那個中年人、關於今晚的所有,程菲一個字都沒有向周清南發問,就是不想知道太多,不願和他牽連太深。

今夜綁架她,那個中年人口口聲聲說是要替周清南保護她的安全,但實際真相如何,誰說得清?

程菲必須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。

周清南直視著她晶亮烏黑的眼,片刻,吐出兩個字:“不會。”

程菲將信將疑:“我可以信得過你嗎?”

周清南:“信不信得過,你現在也只能信。”

“……”

確實,從今晚的局勢來看,這男人背後的勢力非同一般,她沒有證據,斷然不能草率報警,也只能暫時信他了。

程菲思考了會兒,沈沈吐出一口氣來,說:“行吧。”

說完,她推開車門下了車。

周清南看著那道纖細人影,眸色沈沈,忽然開口叫住她,說:“程小姐。”

程菲步子停住,回轉身,繞行至駕駛室一側半落的車窗前,表情帶著疑惑。

車廂內光線太暗,男人冷峻的側顏籠在暗色光影裏,半明半暗,虛實難分。他註視著她,須臾,胳膊一伸,朝她遞過來一件東西。

程菲定睛看了眼,見那物件呈三角形,竟然是她遺失數日的發財符。

程菲眸光突地閃了閃。

“你的東西。”周清南說著,懶洋洋擡了擡指,示意她取走。

程菲接過符,站在原地猶豫了會兒,像在思考什麽,接著擡眸看向他,露出一個淺笑:“你的地址是尹華道468號21層?”

周清南眉峰微微一挑,有點兒不解。

“周先生,你幫了我好幾次,我給你寄個禮物吧。”程菲拿回了發財符,心情好了,笑容也變得溫婉放松,“反正以後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面,給你寄個小禮物,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。”

夜風輕輕吹拂,揚起她頰畔一縷發絲,飄蕩如雲。

周清南無聲註視著車窗外的姑娘,理智拉扯,拒絕的話滾到唇齒間,卻說不出口。他靜默半晌,最終應她一個字:“好。”

*

蔣蘭女士每天都會等到程菲下班才睡覺,日覆一日,雷打不動。

程菲早就猜到母上會問起自己臉上的傷,已提前想好應對的說辭。

果然,剛掏出鑰匙打開門,主臥的房門便吱嘎一聲輕響。

“今天怎麽又這麽晚。”蔣蘭肩上披著一塊薄毯,打著哈欠皺著眉頭走出來。

“加班嘛,最近臺裏在策劃一個新欄目,事情多得很。”程菲換好拖鞋直起身,很自然地答話。

蔣蘭知道電視臺的工作繁忙,聽完女兒的話也沒多想,點點頭,進廚房把溫在鍋裏的熱牛奶端出來,放在餐桌上,順便反手將打燈打開。

霎時間,明亮的光線傾灑而下,照亮整間屋。

“把牛奶喝了。”蔣蘭說著,眼神掃過程菲的臉蛋時卻驟然凝住,用力擰眉,“你臉上怎麽回事兒?受傷了?”

“我今天可倒黴了。”程菲鬼扯起來臉不紅來心不跳,撒嬌吐槽,繪聲繪色,“我下午摸魚去買奶茶,遇到當街打架的,我就站邊上回個消息的功夫,沒留神,人家一肘子就給我撞過來了。”

蔣蘭惱火:“打架誤傷了人,就這麽算了?”

“其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,事後態度挺好,賠了錢道了歉,還給我買了藥呢。”程菲笑瞇瞇,順手把玄關櫃上的藥膏袋子拎起來,晃晃,“放心吧媽,我這麽精,不會讓自己吃虧。”

“那還差不多。”蔣蘭這才稍稍消火,從程菲手裏接過藥膏,接著說,“行了,洗澡去,洗完出來我給你抹藥。”

程菲見母上沒起疑心,暗暗吐出一口氣,進臥室找睡衣去了。

這頭,蔣蘭捏著藥膏進了主臥,從床頭櫃上拿起老花鏡架鼻梁上,仔細閱讀藥膏的說明書。

程父程國禮躺在床上也沒睡著,這時半支身坐起來,看眼妻子,壓低聲不滿地道:“那電視臺每天到底有些什麽破事兒,動不動就加班到大半夜,我明天就打市長熱線投訴。”

蔣蘭拍拍程國禮的肩膀,安撫,“行了行了,別發牢騷了,快睡吧。”

程國禮:“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,你看了不心疼?”

蔣蘭無奈,嘆了口氣道:“心疼有什麽辦法。菲菲什麽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,犟得很,決定的事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。管她呢,工作上的事咱們幫不上忙,就讓她自個兒折騰去。”

程國禮看了眼妻子手上的藥膏,琢磨兩秒,又說:“這工作忙也就算了,看個熱鬧還能讓人一肘子撞臉上,咱閨女最近是不是不太順啊。”

“是有點。”蔣蘭也憂心忡忡地蹙眉。

程國禮:“你上周不是說,菲菲小姨下周要去蕭山拜拜嗎。幹脆你跟著一起去,給閨女請個平安符回來。”

蔣蘭想了想,點頭:“成。”

*

夜更深。

將程菲平安送到家後,周清南又去了一趟不夜城,陪著梅鳳年喝茶聊天玩撲克。等他安頓好梅老一行再回尹華道時,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多。

三百多平米的大平層,俯瞰摩登風光,電梯獨立入戶,電梯門一出來就是一個私人入戶花園。

周清南糙得很,嫌花草嬌氣養起來麻煩,因此他的花園裏沒有一朵花和一棵草,而是被他布置成了一個露天畫室,擺放著他常用的畫架畫筆和顏料。

叮。

他在夜風中點了根煙,眺望遠處那些閃爍著斑斕霓虹燈的鋼鐵巨獸。

一息光景,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面。

隔著扇半落的車窗,女孩彎著腰,白皙小巧的臉蛋被晚風溫柔包裹,沖他淺淺一笑,像個誕生於春夜的易碎夢境……

周清南咬著煙,煙霧背後的眼睛微瞇,隨手拿起邊兒上的鉛筆,對準了畫板。

然而落筆前一秒,他察覺到什麽,動作停住。

“嗯?”背後傳來一道稚嫩的嗓音,脆而甜,軟軟的,“畫呀,怎麽不畫了?”

周清南臉色冷淡,沒了興致,隨手把畫筆給丟到一旁。

周小蝶抱著芭比娃娃走過來,眨了眨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,靠近他,認真端詳幾秒,接著就莫名其妙笑起來。

孩童的笑聲本就尖銳,響徹深夜,沒有半點可愛和童趣可言,只讓人感到詭異。

周清南面無表情,沒有一點反應,由著她也由著她笑。須臾,一根煙抽完,他吹了吹燃著的煙尾,轉身離去。

“餵。”周小蝶擡下巴。

周清南回頭,看見周小蝶扔了個東西過來。他擡手接住,是一個揉皺的紙團。

展開。

紙上用黑色簽字筆寫著一串手機號,筆跡娟秀圓潤,一看就是出自姑娘家。

是程菲在餛飩攤上留下的紙條。

周清南撩起眼皮,涼涼地看向周小蝶,沒說話。

周小蝶掰著懷裏的芭比娃娃朝周清南擺了擺手,笑容純真,“不謝。”

周清南玩味又陰鷙地挑眉,問她:“你想幹什麽。”

“聽說你今晚為了人家,連梅老的面子都沒給,還廢了青蟒一根手指頭。”周小蝶笑吟吟,聲音隨後壓低幾分,“左袒護右袒護,寶貝成這樣,我當然得助攻你一把呀。”

說到這裏,她停頓了下,豎起肉嘟嘟的雪白手掌稍掩住唇,神神秘秘:“放心周先生,我不會出賣你,也不會告訴梅老,你耍了他。”

片刻,周清南視線從那串數字上移開,隨手將紙條重新揉成一團。

周小蝶看見他這個舉動,目露驚訝。

“我最後警告你一次,離她遠點。”周清南語氣平靜而冷漠,“哪怕她只是少了一根頭發,我都會要你的命。”

周小蝶:“……”

周小蝶皺眉,正要說什麽,周清南卻已提步離去。

周小蝶無語死了,翻出一記碩大的白眼,道:“是她自己不知死活,昭告天下說是你的女人還懷了你的種,現在道上盯她的人那麽多,誰知道她哪天會不會就把自己給作死!這也能全部記我頭上?竇娥都沒我冤吧!”

小女娃娃在背後奶聲奶氣憋屈地喊,周清南卻跟沒聽見似的,兩手隨意插褲兜,邁著一雙大長腿神色冷漠地回到臥室。

屋子裏黑漆漆的,滿目暗色。

周清南隨手關了門,接著又點燃一根煙,靠在門板上面無表情地抽。

煙霧在黑暗中升騰,隔著層層虛無縹緲的白色,他瞇了瞇眼,眼前不自覺便浮現出年輕姑娘在車裏吃軟糖的場景。

濕漉漉的粉色舌尖,舔過飽滿小巧的唇,可愛又自然的舉動,落在他眼中的畫面卻格外妖糜,嫵媚,甚至是色.情。

須臾,周清南扯唇,自嘲似的笑了下。

和那個姑娘相處,他的理智分明每秒鐘都在不停發出警告,要他克制,要他清醒,要他離她遠一點。

可是也僅僅只能管住肢體。

他的思想早就失了控,看她吃顆糖,就恨不得將她扒個精光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